2025年5月5日，在广州增城万亩智慧稻田的中央控制室,数字大屏实时跳动着全省农户创业数据流。这幕现代农业图景的背后,凝聚着广州城市理工学院经济学院"数智赋能农户创业"项目组的创新研究成果。由柳翠连讲师领衔,叶丽诗、张舒然、邓逸睿等8名师生组成的跨学科团队,历时30个月深入广东7个地市调研,构建出破解农户数智化转型困局的系统解决方案,其研究成果近日在农业经济领域引发强烈反响。

  研究团队基于 5000 余份农户样本展开深度分析,从多维度剖析制约创业活力的关键因素。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,粤东西北地区冷链物流覆盖率相较珠三角地区存在明显差距,仅为后者的 1/3,这直接导致清远柑橘等特色农产品的损耗率超出行业均值 9 个百分点。而在数字能力层面,评估结果显示,能够熟练操作智能农机并同时运用电商平台开展业务的 “数字新农人” 比例不足两成,反映出新农人群体在数字化技能复合运用上的欠缺。再看数据整合维度,全省涉农信息系统存在 37 类数据标准壁垒,这一问题致使生产决策响应时间平均延迟 2.8 个工作日。目前,项目团队主要专注于对相关数据的分析工作。

  面对多维挑战,团队创新设计出梯度递进的"三阶赋能模型"。在技术渗透层,针对岭南丘陵地貌研发的轻量化物联网设备,使梅州金柚园区人工成本降低45%;能力建构层与腾讯合作开发的"新农人数字护照"培训体系,通过AR模拟实训将设备操作熟练度提升63%;生态融合层构建的"县域数字农业中台",成功打通生产端与拼多多、盒马鲜生的数据通道,试点区域产销匹配效率提高82%。这种"技术-能力-生态"的系统性突破,为传统农业转型提供了可复制的数字解决方案。

  在湛江对虾养殖产业集群,项目组的实践印证了数字技术的裂变效应:区块链溯源系统使产品溢价空间达30%,AI病害预警模型降低亩产损失18%,抖音直播矩阵带来区域品牌曝光量15倍级的增长。这些数据生动诠释了王仁曾院长提出的"数字生产力乘数效应"理论——当数字技术与农业场景深度耦合,可产生1+1>3的协同价值。

  随着与广东省移动互联网院战略合作的落地,研究成果正转化为"星火计划"数字课程包。首批327名参训农户中,41人成功创办智慧家庭农场,平均营收达传统模式的2.3倍。"我们设计的农户创业新模式,能让生产经营全流程在虚拟空间跑通验证。"项目组队长叶丽诗在项目历程中谈到。通过整合VR场景构建与大数据推演,这套创新体系可精准再现28类经营风险场景,使新农人的创业试错成本降低76%。

  这场由高校智库引领的农业数字化转型,正在重构"犁锄镰耙"的传统农耕图景。在清远连樟村的数字大棚里,返乡青年通过手机APP精准调控着作物生长参数;潮州凤凰单丛茶园的区块链溯源系统,让每片茶叶都有了数字身份证。随着研究的深入,这支青年科研团队用30个月的深耕证明:当数智技术与乡土智慧碰撞融合,便能谱写出"科技赋能产业,数据激活乡土"的乡村振兴新篇章。(作者单位：广州城市理工学院)

  2025年5月5日，在广州增城万亩智慧稻田的中央控制室,数字大屏实时跳动着全省农户创业数据流。这幕现代农业图景的背后,凝聚着广州城市理工学院经济学院"数智赋能农户创业"项目组的创新研究成果。由柳翠连讲师领衔,叶丽诗、张舒然、邓逸睿等8名师生组成的跨学科团队,历时30个月深入广东7个地市调研,构建出破解农户数智化转型困局的系统解决方案,其研究成果近日在农业经济领域引发强烈反响。

  研究团队基于 5000 余份农户样本展开深度分析,从多维度剖析制约创业活力的关键因素。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,粤东西北地区冷链物流覆盖率相较珠三角地区存在明显差距,仅为后者的 1/3,这直接导致清远柑橘等特色农产品的损耗率超出行业均值 9 个百分点。而在数字能力层面,评估结果显示,能够熟练操作智能农机并同时运用电商平台开展业务的 “数字新农人” 比例不足两成,反映出新农人群体在数字化技能复合运用上的欠缺。再看数据整合维度,全省涉农信息系统存在 37 类数据标准壁垒,这一问题致使生产决策响应时间平均延迟 2.8 个工作日。目前,项目团队主要专注于对相关数据的分析工作。

  面对多维挑战,团队创新设计出梯度递进的"三阶赋能模型"。在技术渗透层,针对岭南丘陵地貌研发的轻量化物联网设备,使梅州金柚园区人工成本降低45%;能力建构层与腾讯合作开发的"新农人数字护照"培训体系,通过AR模拟实训将设备操作熟练度提升63%;生态融合层构建的"县域数字农业中台",成功打通生产端与拼多多、盒马鲜生的数据通道,试点区域产销匹配效率提高82%。这种"技术-能力-生态"的系统性突破,为传统农业转型提供了可复制的数字解决方案。

  在湛江对虾养殖产业集群,项目组的实践印证了数字技术的裂变效应:区块链溯源系统使产品溢价空间达30%,AI病害预警模型降低亩产损失18%,抖音直播矩阵带来区域品牌曝光量15倍级的增长。这些数据生动诠释了王仁曾院长提出的"数字生产力乘数效应"理论——当数字技术与农业场景深度耦合,可产生1+1>3的协同价值。

  随着与广东省移动互联网院战略合作的落地,研究成果正转化为"星火计划"数字课程包。首批327名参训农户中,41人成功创办智慧家庭农场,平均营收达传统模式的2.3倍。"我们设计的农户创业新模式,能让生产经营全流程在虚拟空间跑通验证。"项目组队长叶丽诗在项目历程中谈到。通过整合VR场景构建与大数据推演,这套创新体系可精准再现28类经营风险场景,使新农人的创业试错成本降低76%。

  这场由高校智库引领的农业数字化转型,正在重构"犁锄镰耙"的传统农耕图景。在清远连樟村的数字大棚里,返乡青年通过手机APP精准调控着作物生长参数;潮州凤凰单丛茶园的区块链溯源系统,让每片茶叶都有了数字身份证。随着研究的深入,这支青年科研团队用30个月的深耕证明:当数智技术与乡土智慧碰撞融合,便能谱写出"科技赋能产业,数据激活乡土"的乡村振兴新篇章。(作者单位：广州城市理工学院)

  因为被一群驻村工作队员和当地“乡贤”同舟共济的乡村振兴故事所感动，让我与湘西南新宁县安山乡、武冈市稠树塘镇交界地带的冻江源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经过近两年的挑灯夜战，终于在2024年的年底完成了长篇小说《驻村冻江源》的初稿；几经修改后准备出版的时候，已是春和景明、草长莺飞的乙巳三月了。那一天，我邀了几个文友，陪着知名美术大师陈吉昌先生又来到冻江源头的大塘村采风，还期望他为新书画一幅封面写意山水画。他们站在新修的鸭婆桥头，听我讲述我书中描摹的梦幻大塘和人间仙境般的大水江水库。在我的《驻村冻江源》中，鸭婆桥两头是我虚构的“大桥经济”重头戏。桥西头停着一架南航捐赠的退役波音-737，银白色的机身映着日光，尾翼上绘着绽放莲花的图案。这铁鸟不再翱翔，却成了乡村孩子们触摸蓝天的媒介。航空科普馆里，常有孩童的惊叹声爆出，他们黑亮的眼睛里，映着飞机模型与星空图谱。桥东的“大塘边贸市场”是车水马龙的地方；研学基地墙上，“绿色森林”的壁画鲜艳夺目，城里来的学生在此写生，画笔沙沙，如春蚕食叶。可惜这个美丽的“大塘梦”，至今仍然只是我献给读者诸君的“美好愿景”。

  此时的冻江源的储水库——大水江水库，像一面被群山捧起的镜子，映着天光云影，也映着人间烟火。库区的山形极怪，无数伸向水面的小泾，宛如巨龙探头饮水，身躯却在山间蜿蜒。那些被水包围的半岛与小岛，则如翡翠缀在“大水江姑娘”的裙裾上。这般景致，想必五十多年前修水库时，人们未必料到会有今日之妙。当年只为灌溉、防洪、发电的实用目的，围堰成库、掘土筑坝，谁知竟无意间造就了一处山水名胜。

  大水江水库的水，向来是清的。暮春的早晨，水面浮着一层薄雾，远山近树，皆作朦胧状。我站在新修的鸭婆桥上，望着这浩渺的水面，不免想起明代《新宁县志》里的记载：“冻江在新宁县西三十里，源出八峒山，冬月不冰而寒冽异常，故名。”这水寒彻骨，想来是因为溶洞暗河补给的缘故。乾隆年间的《新宁杂记》曾记载：“冻江七月水色变蓝，土人谓之‘开龙眼’，盖暗河通海之征也。”而今这水经了水库的涵养，倒显得温润了许多，不复当年的刺骨了。与道光年间县令黄宅中《观冻江暗河》诗“地脉潜通造化功，夏来江水忽然丰。不知多少鲛人泪，都在寒流暗涌中”的情境截然不同。

  桥下的鸭婆江裸露出许多怪石，瘦细的水流在其间蜿蜒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这水声与不远处工地上的机器轰鸣混在一处，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和谐。大塘村的农民们正在赶工，他们要趁着这晴好的天气春耕忙种。这些人的祖辈，或许就是当年在冻江上放排的汉子。道光《宝庆府志》载：“冻江口人善造毛板，不畏滩险。每岁春夏水涨，联樯而下，直抵汉皋。”民间至今流传着《徐坨子闯滩》的故事，说同治年间冻江口船商徐氏率十二艘毛板船过孔雀滩，遇漩涡吞噬其十一，唯余一艘抵汉口，反获巨利，衍生出“十船九沉一船富”的商谚。如今这些放排汉的后代却在这里与钢筋水泥打交道了。

  冻江的得名，源于其水寒而不结冰的特性。明代大儒方以智流寓湘西南时，曾作《冻江夜泊》：“寒流无声月自明，孤舟独对一灯清。此身已是飘零客，更向天涯何处行。”诗中“寒流”二字，既写江水之寒冽，又暗喻时局之凛冽。这江虽只是资江的二级支流，却在湘西南的喀斯特地貌中织就了一张细密的网。大水江、鸭婆江、杨木江，便是这网中的几根主要的脉络。方以智当年偏安于大塘的永莲寺，想必也是看中了这里三江汇合、物产丰饶的特点。寺中供奉的南宋抗金名将杨再兴，当年就是在此招兵买马。民国《新宁县志》收录乡贤徐桢《冻江竹枝词》云：“郎在冻江头放排，妹在江尾洗衣来。排过三湾不见影，唯见江水去不回。”这些诗词歌赋，为冻江平添了几分文气。

  我们跟着大塘“乡贤”代表人物“黄大牛”深入到九曲回肠的库区寻胜，绕到“库中岛”，穿过一条一米多宽的老桥，桥面用预制板搭铺，足有十米高，牛大爷讲当年鸭婆桥就是这个样子。我们不停地拍照，争相留住“鸭婆桥”的影迹。桥头有一条拦腰斫断的鱼排，就是文中曹劲松和黄小牛倒逼黄大牛带头“自毁长城”的物证。经过打击非法捕捞的深入治理，库水极清，可见游鱼。春日里，城里来的钓客在浮台上排坐，钓竿如林。远处可见到库面上武冈市自来水厂新建的取水塔，像一头庞然威猛的犀牛，陶然自得又极其享受地把个头嘴埋进水里。

  我们沿着库区的小路行走，水面渐渐开阔。远处有几个钓鱼人和几个为钓客送饭的民宿老板，他们的身影倒映在水中，随着微波荡漾。这水库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，集灌溉、防洪、发电、养殖于一身。清康熙间新宁知县王元弼有《冻江即事》诗：“溶溶一水抱村流，冬日如冰夏似秋。最是夜深人静后，渔灯点点照江楼。”诗中描绘的“渔灯点点”之景，与今日垂钓者的身影何其相似。那“长藤结瓜”“库纳百川”的构想，而“藤”就是从新宁八峒瑶山的麻林大坝起始，穿山越岭，将瑶山的涓涓细流汇聚于此。想来当年建设者们的雄心，也如这水势一般浩荡。

  黄昏时分，我们来到水库大坝。坝体巍峨，一侧是深不可测的库容，一侧是陡峭的泄洪道。站在这“人定胜天”的庞然大物上，忽然想起晚清时期，下游冻江口的沙滩上曾操练过楚勇的精捷营。新现《江氏家乘》载，道光二十七年，江忠源于冻江口“募排工三百，教以战阵”。这些善泅渡、霸得蛮的排工，后在蓑衣渡“以桩锁江”，大破太平军水师。当地至今流传《铁锁沉江》传说，言楚勇将千根铁链沉入江底，使太平军战船动弹不得。同治年间，冻江流域还盛行《十二月当兵调》：“八月当兵秋风凉，冻江儿郎赴战场。娘在江边焚纸马，保佑我儿早还乡。”这些历史碎片，拼凑出一幅幅壮烈的冻江画卷。

  “徐友华”家的家谱里，记载着他的曾祖父徐坨子放毛板船的往事。那些粗制滥造的船只，载着煤炭、山货，在涨水时节顺流而下。排工过险滩时有“喊滩”习俗：由熟知水性的老排头立于排首，以特定腔调呼喊水文情报，如“左三篙，右两桨，中间有个阎王礁”之类。相传光绪十七年，有周姓排头创《七十二滩诀》，将冻江至资江所有险滩编成韵文，此诀民国时尚有传人，今已失传。徐坨子的故事最终以悲剧收场——在汉口被敲诈，只剩一条裤衩归来。及至解放后，随着电站兴建，毛板船的时代也就彻底结束了。

  夜幕中，那建在狮子山半腰的大水江水库管理站办公楼，背靠山体，面朝水库，颇有气势。山下的灯光球场和水上舞台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。这里常举办各种活动，让我想起冻江流域特有的“祭滩神”仪式。每年农历六月初六，排工们在冻江口设坛，以三牲祭“滩神爷爷”。光绪间道士张明镜所撰《祭滩文》尚存残篇：“惟神职司滩险，德被舟航……”仪式中要表演《闯滩舞》，舞者持桨作搏浪状，今大塘村老年协会犹能演示片段。

  绿树掩映着的水库管理站办公区，在多级电站的机器轰鸣中闹中取静，与周围的民居和谐共存、怡然互乐。夜幕低垂时，库区灯光次第亮起。民宿的灯笼红艳，路灯昏黄，水面倒影被游船搅碎，又复归平静。管理站的站长告诉我们，现在水库周边有多家农家乐，七八处采摘园，接待游客不断增多。“以前村民总想占水库便宜，偷鱼、偷电，现在村民富起来了，大家成了利益共同体，矛盾反而少了。”

  晚饭时分，“好酒贪杯”的黄大牛硬是要我们陪他喝顿晚酒才能走。他早就在厨房里准备着丰盛的饭菜，歌声和着袅袅升腾的菜香正从厨房里飘将出来：“太阳落在枞树上，妹在树下打一望；太阳落在柳树上，妹在树下泪汪汪；太阳落在禾线上，哥哥你在哪里忙？太阳落在田圹上，哥哥几时回故乡？……”他《妹盼郎》的山歌调让我想起冻江上游的“喊江”习俗。冬至子夜，村民至江边齐喊：“冻江冻江，莫冻心肠！”民国学者凌纯声在《湘西调查报告》中认为，此乃古越人“唤春”仪式的遗存。他与南航人演绎出冻江源的“山乡巨变”，从他脸上的皱纹里仍能读懂那些峥嵘蓬勃的岁月故事。

  我忽然明白，大水江水库的风景，不止在山水之间，更在人与水的共生共荣中。五十多年前，人们用汗水汇聚出这片水域；五十多年后，这水域反哺着人们的生活。乡村振兴不是标语，而是黄大牛的山歌、蒋丽的短视频、徐友华的米酒、移民新村的广场舞……是鲜活的日子，在水的倒影里，静静流淌。

  离开大塘时，我多么希望在鸭婆桥头真正见到书中描摹的那架波音-737！即使它不再飞向蓝天，却能让乡村的梦想腾空而起；这只钢铁之鸟与鸭婆桥两头的“新城”与大塘的青山绿水，构成奇异而和谐的画面——可惜，这些只能是我和读者，和曾经在湘西南这块热土上奉献过、生活过的中国核电集团、南方航空集团、湖南核工业地质局、湖南机场集团、长沙理工大学、湖南省社科院、湖南矿山管理局等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“国家队”队员们永远的希冀和憧憬。

  冻江的水依旧在流，从暗河到明渠，从天然河道到人工水库。归途中，永莲寺的香火依旧袅袅。寺外老人讲述的传说与孩子们玩耍的航模，构成时空交错的画面。冻江源头的水，流过《明一统志》的记载，流过方以智的诗句，流过徐坨子的毛板船，流过楚勇的战歌，如今流进了乡村振兴的新篇章。这水流淌的不仅是山泉，更是一江流动的传说，一首永不冻结的史诗。（作者系湖南省新宁县文旅广电体育局《文化崀山》内刊主编）

  因为被一群驻村工作队员和当地“乡贤”同舟共济的乡村振兴故事所感动，让我与湘西南新宁县安山乡、武冈市稠树塘镇交界地带的冻江源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经过近两年的挑灯夜战，终于在2024年的年底完成了长篇小说《驻村冻江源》的初稿；几经修改后准备出版的时候，已是春和景明、草长莺飞的乙巳三月了。那一天，我邀了几个文友，陪着知名美术大师陈吉昌先生又来到冻江源头的大塘村采风，还期望他为新书画一幅封面写意山水画。他们站在新修的鸭婆桥头，听我讲述我书中描摹的梦幻大塘和人间仙境般的大水江水库。在我的《驻村冻江源》中，鸭婆桥两头是我虚构的“大桥经济”重头戏。桥西头停着一架南航捐赠的退役波音-737，银白色的机身映着日光，尾翼上绘着绽放莲花的图案。这铁鸟不再翱翔，却成了乡村孩子们触摸蓝天的媒介。航空科普馆里，常有孩童的惊叹声爆出，他们黑亮的眼睛里，映着飞机模型与星空图谱。桥东的“大塘边贸市场”是车水马龙的地方；研学基地墙上，“绿色森林”的壁画鲜艳夺目，城里来的学生在此写生，画笔沙沙，如春蚕食叶。可惜这个美丽的“大塘梦”，至今仍然只是我献给读者诸君的“美好愿景”。

  此时的冻江源的储水库——大水江水库，像一面被群山捧起的镜子，映着天光云影，也映着人间烟火。库区的山形极怪，无数伸向水面的小泾，宛如巨龙探头饮水，身躯却在山间蜿蜒。那些被水包围的半岛与小岛，则如翡翠缀在“大水江姑娘”的裙裾上。这般景致，想必五十多年前修水库时，人们未必料到会有今日之妙。当年只为灌溉、防洪、发电的实用目的，围堰成库、掘土筑坝，谁知竟无意间造就了一处山水名胜。

  大水江水库的水，向来是清的。暮春的早晨，水面浮着一层薄雾，远山近树，皆作朦胧状。我站在新修的鸭婆桥上，望着这浩渺的水面，不免想起明代《新宁县志》里的记载：“冻江在新宁县西三十里，源出八峒山，冬月不冰而寒冽异常，故名。”这水寒彻骨，想来是因为溶洞暗河补给的缘故。乾隆年间的《新宁杂记》曾记载：“冻江七月水色变蓝，土人谓之‘开龙眼’，盖暗河通海之征也。”而今这水经了水库的涵养，倒显得温润了许多，不复当年的刺骨了。与道光年间县令黄宅中《观冻江暗河》诗“地脉潜通造化功，夏来江水忽然丰。不知多少鲛人泪，都在寒流暗涌中”的情境截然不同。

  桥下的鸭婆江裸露出许多怪石，瘦细的水流在其间蜿蜒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这水声与不远处工地上的机器轰鸣混在一处，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和谐。大塘村的农民们正在赶工，他们要趁着这晴好的天气春耕忙种。这些人的祖辈，或许就是当年在冻江上放排的汉子。道光《宝庆府志》载：“冻江口人善造毛板，不畏滩险。每岁春夏水涨，联樯而下，直抵汉皋。”民间至今流传着《徐坨子闯滩》的故事，说同治年间冻江口船商徐氏率十二艘毛板船过孔雀滩，遇漩涡吞噬其十一，唯余一艘抵汉口，反获巨利，衍生出“十船九沉一船富”的商谚。如今这些放排汉的后代却在这里与钢筋水泥打交道了。

  冻江的得名，源于其水寒而不结冰的特性。明代大儒方以智流寓湘西南时，曾作《冻江夜泊》：“寒流无声月自明，孤舟独对一灯清。此身已是飘零客，更向天涯何处行。”诗中“寒流”二字，既写江水之寒冽，又暗喻时局之凛冽。这江虽只是资江的二级支流，却在湘西南的喀斯特地貌中织就了一张细密的网。大水江、鸭婆江、杨木江，便是这网中的几根主要的脉络。方以智当年偏安于大塘的永莲寺，想必也是看中了这里三江汇合、物产丰饶的特点。寺中供奉的南宋抗金名将杨再兴，当年就是在此招兵买马。民国《新宁县志》收录乡贤徐桢《冻江竹枝词》云：“郎在冻江头放排，妹在江尾洗衣来。排过三湾不见影，唯见江水去不回。”这些诗词歌赋，为冻江平添了几分文气。

  我们跟着大塘“乡贤”代表人物“黄大牛”深入到九曲回肠的库区寻胜，绕到“库中岛”，穿过一条一米多宽的老桥，桥面用预制板搭铺，足有十米高，牛大爷讲当年鸭婆桥就是这个样子。我们不停地拍照，争相留住“鸭婆桥”的影迹。桥头有一条拦腰斫断的鱼排，就是文中曹劲松和黄小牛倒逼黄大牛带头“自毁长城”的物证。经过打击非法捕捞的深入治理，库水极清，可见游鱼。春日里，城里来的钓客在浮台上排坐，钓竿如林。远处可见到库面上武冈市自来水厂新建的取水塔，像一头庞然威猛的犀牛，陶然自得又极其享受地把个头嘴埋进水里。

  我们沿着库区的小路行走，水面渐渐开阔。远处有几个钓鱼人和几个为钓客送饭的民宿老板，他们的身影倒映在水中，随着微波荡漾。这水库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，集灌溉、防洪、发电、养殖于一身。清康熙间新宁知县王元弼有《冻江即事》诗：“溶溶一水抱村流，冬日如冰夏似秋。最是夜深人静后，渔灯点点照江楼。”诗中描绘的“渔灯点点”之景，与今日垂钓者的身影何其相似。那“长藤结瓜”“库纳百川”的构想，而“藤”就是从新宁八峒瑶山的麻林大坝起始，穿山越岭，将瑶山的涓涓细流汇聚于此。想来当年建设者们的雄心，也如这水势一般浩荡。

  黄昏时分，我们来到水库大坝。坝体巍峨，一侧是深不可测的库容，一侧是陡峭的泄洪道。站在这“人定胜天”的庞然大物上，忽然想起晚清时期，下游冻江口的沙滩上曾操练过楚勇的精捷营。新现《江氏家乘》载，道光二十七年，江忠源于冻江口“募排工三百，教以战阵”。这些善泅渡、霸得蛮的排工，后在蓑衣渡“以桩锁江”，大破太平军水师。当地至今流传《铁锁沉江》传说，言楚勇将千根铁链沉入江底，使太平军战船动弹不得。同治年间，冻江流域还盛行《十二月当兵调》：“八月当兵秋风凉，冻江儿郎赴战场。娘在江边焚纸马，保佑我儿早还乡。”这些历史碎片，拼凑出一幅幅壮烈的冻江画卷。

  “徐友华”家的家谱里，记载着他的曾祖父徐坨子放毛板船的往事。那些粗制滥造的船只，载着煤炭、山货，在涨水时节顺流而下。排工过险滩时有“喊滩”习俗：由熟知水性的老排头立于排首，以特定腔调呼喊水文情报，如“左三篙，右两桨，中间有个阎王礁”之类。相传光绪十七年，有周姓排头创《七十二滩诀》，将冻江至资江所有险滩编成韵文，此诀民国时尚有传人，今已失传。徐坨子的故事最终以悲剧收场——在汉口被敲诈，只剩一条裤衩归来。及至解放后，随着电站兴建，毛板船的时代也就彻底结束了。

  夜幕中，那建在狮子山半腰的大水江水库管理站办公楼，背靠山体，面朝水库，颇有气势。山下的灯光球场和水上舞台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。这里常举办各种活动，让我想起冻江流域特有的“祭滩神”仪式。每年农历六月初六，排工们在冻江口设坛，以三牲祭“滩神爷爷”。光绪间道士张明镜所撰《祭滩文》尚存残篇：“惟神职司滩险，德被舟航……”仪式中要表演《闯滩舞》，舞者持桨作搏浪状，今大塘村老年协会犹能演示片段。

  绿树掩映着的水库管理站办公区，在多级电站的机器轰鸣中闹中取静，与周围的民居和谐共存、怡然互乐。夜幕低垂时，库区灯光次第亮起。民宿的灯笼红艳，路灯昏黄，水面倒影被游船搅碎，又复归平静。管理站的站长告诉我们，现在水库周边有多家农家乐，七八处采摘园，接待游客不断增多。“以前村民总想占水库便宜，偷鱼、偷电，现在村民富起来了，大家成了利益共同体，矛盾反而少了。”

  晚饭时分，“好酒贪杯”的黄大牛硬是要我们陪他喝顿晚酒才能走。他早就在厨房里准备着丰盛的饭菜，歌声和着袅袅升腾的菜香正从厨房里飘将出来：“太阳落在枞树上，妹在树下打一望；太阳落在柳树上，妹在树下泪汪汪；太阳落在禾线上，哥哥你在哪里忙？太阳落在田圹上，哥哥几时回故乡？……”他《妹盼郎》的山歌调让我想起冻江上游的“喊江”习俗。冬至子夜，村民至江边齐喊：“冻江冻江，莫冻心肠！”民国学者凌纯声在《湘西调查报告》中认为，此乃古越人“唤春”仪式的遗存。他与南航人演绎出冻江源的“山乡巨变”，从他脸上的皱纹里仍能读懂那些峥嵘蓬勃的岁月故事。

  我忽然明白，大水江水库的风景，不止在山水之间，更在人与水的共生共荣中。五十多年前，人们用汗水汇聚出这片水域；五十多年后，这水域反哺着人们的生活。乡村振兴不是标语，而是黄大牛的山歌、蒋丽的短视频、徐友华的米酒、移民新村的广场舞……是鲜活的日子，在水的倒影里，静静流淌。

  离开大塘时，我多么希望在鸭婆桥头真正见到书中描摹的那架波音-737！即使它不再飞向蓝天，却能让乡村的梦想腾空而起；这只钢铁之鸟与鸭婆桥两头的“新城”与大塘的青山绿水，构成奇异而和谐的画面——可惜，这些只能是我和读者，和曾经在湘西南这块热土上奉献过、生活过的中国核电集团、南方航空集团、湖南核工业地质局、湖南机场集团、长沙理工大学、湖南省社科院、湖南矿山管理局等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“国家队”队员们永远的希冀和憧憬。

  冻江的水依旧在流，从暗河到明渠，从天然河道到人工水库。归途中，永莲寺的香火依旧袅袅。寺外老人讲述的传说与孩子们玩耍的航模，构成时空交错的画面。冻江源头的水，流过《明一统志》的记载，流过方以智的诗句，流过徐坨子的毛板船，流过楚勇的战歌，如今流进了乡村振兴的新篇章。这水流淌的不仅是山泉，更是一江流动的传说，一首永不冻结的史诗。（作者系湖南省新宁县文旅广电体育局《文化崀山》内刊主编）